(二二)谦虚与虚伪
季羡林
在伦理道德的范畴中,谦虚一向被认为是美德,应该扬；而虚伪则一向被认为是恶习,应该抑。然而,究其买际；二者有时并非泾渭分明；谦虚一过头,就会成为虚伪。我想,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。
在世界文明古国中, 中国是最早提倡谦虚的国家。在中国最古老的经典之一《尚书·大禹谟》中就已经有了“满招损、谦受益,时(是)乃天道”这样的告诫,把自满与谦虚的问题提到极高的水平。从那以后,历代的圣贤无不夸耀谦虚,贬抑自满。一直到今天,我们常用的词汇中仍然有一大批与“谦”字有关联的词儿,比如：“谦卑”、“谦和”、“谦谦君子”、“谦让”、“谦顺”、“谦虚”、“谦逊”等,可见“谦”字之深入人心,久而愈彰。
我认为,应该提倡真诚的谦虚,而避免虚伪的谦虚,后者与虚伪之间不容发[注：头发]矣。
可是在这里我们就遇到了一个拦路虎。因为两者之间并非泾渭分明,简直可以说是因人而异,因地而异,因时而异,掌握一个正确的分寸难于上青天。
最突出的是因地而异,“地”指的首先是东方和西方。在东方,比如说中国和日本,提到自己的文章和著作,必须说是“拙作”或“拙文”。这在西方各国语言中是找不到相当的词儿的。尤其甚者,甚至可能产生误会。中国人请客,发请柬必须说·聊备薄酒”,不了解东方习惯的西方人就会满腹疑团：为什么单单用“不串盛的宴席”来请客呢?日本人送人礼品,往往写上“粗品”二字,西方人又会问：为什么不用“精品”来送人呢?在西方,对老师,对朋友,必须说真话,会多少,就说多少。如果你说,这个只会一点点儿,那个只会一星星儿,他们就会信以为真,在东方则不会。这有时是很危险的。至于吹牛之流,则为东西方同样所不齿,不在话下。
可是怎样掌握这个分寸呢?我认为,在这里,真诚是第一个标准。虚怀若谷,如果是真诚的话,它会促使你永远学习,永远进步。有的人永远“自我感觉良好”,这种人往往不能进步。康有为是一个著名的例子。他自称,年届而立,天下学问无不掌握。实际上说他是个革新家则可,说他是个学问家则不可。较之乾嘉诸大师,甚至于清末民初诘大师,包括他的弟子梁启超在内,他在学术上是没有建树的。
总之,谦虚是美德,但必须掌握分寸,注意地域上的差别。在东方谦虚涵盖的范围广,不能施之于西方,此不可不注意。然而,不管东方或西方,必须出之真诚。有意的过分的谦虚就等于虚伪。 (有删改)
1.本文的中心论点是：
2. 第4段的“拦路虎”指：
3.中国人请客,发请柬必须说“聊备薄酒”；日本人送人礼品,往往写上“粗品”二字,这两种情况出于什么共同的原因?
4.概括康有为的事例,并说明其作用。(2004年北京丰台区练习题)
